陆洁从昆明出发,乘车顺着滇湎公路前行。一路上眼浓绿,南国特有温馨使她心境渐渐地葱翠起来。
两天后早上,陆洁在一个叫木甸地方了车。接来路程,就是沿着金沙江蜿蜒而了。一切都如于在札记里所写那样,陆洁不过是按图索骥,重复着于足迹罢了。
在木甸小旅馆里住了一夜,翌日清晨,陆洁就四打问有没有去往吉玛山便车或者马帮。打问结果让她有些失望,吉玛山那个地方眼没有公路,所以不通汽车。马帮呢,多得很,就象过山野猪,一群连着一群。然而,他们不是定时班车,什么时候会出现,那就说不准了。
陆洁不想坐等,记得于在札记里写得很清楚,他当天从木甸出发,黄昏前就进了吉玛人村寨。如此看来,那地方应该不太远。况且沿途常有过往马帮,一路走着,还怕碰不上么?
陆洁选择沿着金沙江山路徒步去往吉玛山,当然还有另一层原因,那是因为这里山景物使她十分恋。长天深邃云高远,它们都象是过滤了一般,显得格外洁净。望着它们,陆洁觉得自己心境也被过滤得明澈起来。石栎、青冈、剌栲……层层迭迭阔叶乔木仿佛凝固着一团团化不开浓绿。鹅黄君范菊,靛紫岩蒿花,粉茸草花与形形松茵、牛肝茵、网褶茵织成铺天连地挂毯,给陆洁带来了一种新鲜剌激。
陌生化环境,使得陆洁自己也陌生化了,仿佛她正在变另一个陌生人……陆洁渴望这种感觉。
在这种感觉里行行复行行陆洁,一直兴致。当太攀升到点,然后向落时候,陆洁绪也渐渐地落来。她开始感到那布赭红砂石山路是多么陡峭了,她向后张望次数越来越多。她期望在摇摇晃晃树影里,会忽然出现一群马帮,那么她就可以象于在札记里写到那样,骑上一匹矮小温顺走马,喝上几清凉苦荞酒,与豪爽赶马人说说笑笑,一路结伴去往吉玛山了。
在陆洁一厢愿期望里,天渐渐地暗淡了。疲惫不堪陆洁感到,她心境也变得愈来愈暗淡。长路漫漫,似乎永远也看不到终点,没有人和她伴,她只能孤独地拼命前行……这景,简直就是她眼生活象征。
一种被弃感觉将她紧紧攫住,将她压抑得几乎透不过气来。
她终于走不动了。
背靠着一株剌栲树,陆洁颓然而坐。暮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,峡江和对岸山影在暮进袭已经变得模糊而散淡。陆洁竭力睁大眼睛,想让周围一切还保留那份清晰……她苦笑了,那是徒劳。
她不但看不清楚周围,其实她也看不清楚她自己。
比如说吧,为什么要到吉玛山来?为什么要找于?是因为离不开男人,离不开一个丈夫吗?是想把他找回去过日子,还是想找到他大一场?……陆洁一向认为,她是个完全意义上独立人。她有自己工作和事业,有属于她一份并不少于男人经济收,因此,她在人格和神上完全不应该依附于男人。可是,她为什么离不开于呢?是(这还在吗?),是惯,抑或本就是糊涂?……抛开那些理不清绪,陆洁开始思索眼境了。陆洁不能不最坏打算:准备在这里过夜。一想到要在这漆黑荒山野岭间独自呆上整整一夜,陆洁就心发怵。赶快找个栖吧,当然,得用什么把堵住,免得野兽顾。这里会有什么样野兽呢?——不,还是爬到树上好,树上最安全,人类原本就是栖于树上动物。
陆洁要试着爬树了,她伸开双臂,抱住了后那棵老剌栲树。
“唉嗯——”,腐朽树在月忽然发出长长吟,让陆洁大吃一惊。
随后,一种异样冷在她面颊上触了一,她不禁打了个哆嗦。那是真茵,那是附在朽树上形状奇异怪菇。
陆洁连忙用手了一树,想让自己开,这一来,却真切地觉察到手里有什么东西在动,活腻腻。
“哇!——”陆洁惊骇地大叫。
朦胧月,她看到那是一只鼓着肚树蛙。
泽尔车是在陆洁感到最孤独无助时候,出现在她面前。泽尔车这个时候出现,就有了一种近乎英雄救美意义。
英雄出现有一段序曲,先是叮叮当当由远及近铜铃声,继而是有些杂沓马蹄声。听觉发现之后,是视觉发现,有星星在移动,那些星星越来越大,越来越亮,那是马灯!
在马灯影,泽尔车犷而英俊脸上笼着金黄晕,一金边皮帽斜在宽大额前,黑羊皮外衣半敞着,间挎着一柄银镶珠嵌长刀。
“喂,带着我,请你们带着我吧!”陆洁犹如落者一样伸着手臂。
“要到哪里,你?——”泽尔车目里透着好奇。
“到,到吉玛人寨子去。”
“喔,是到咱们寨子呀,”泽尔车与后助手换了一个微笑,“找谁呀,到谁家?”
“不找谁。是,去采风。”